牧貓人手記

睜開眼，到洗手間把整張臉用力擦拭，濕漉漉的頭巾重新圍上，跟隨眾人在林木間繼續穿梭，騎著騎著，連綿山峰後頭出現了稻田。 一陣煙飄了過來，不知道在燒著什麼，很像小學放學時回到家，一打開門，經常聞到的味道，我想，那是家人一邊燒菜一邊等待你回家的味道吧。   造訪紅磚牆，拜會鐵血詩人 林木間翻下又一個小坡，從竹 20 鄉道路拐入古道，莊稼與村落稀稀落落的坐在路旁，帶點透明的陽光斜照在它們身上，出發前翁領隊的講解內容傳入耳際，看不見的滾燙血液在這大宅子裡靜靜流淌，將磚牆染紅了。 終於，車輪接連停了下來，時空在這庭院裡交錯著。 我們來到的是有「鐵血詩人」之稱的臺灣戰後重要作家吳濁流的故居－「至德堂」。 雖然是不長的路途，不擅耐熱的我還是趕緊到樹叢中間的石塊上坐著喘氣補充水分。 「都來到這了，不進去看看嗎？」領隊問我。一抬頭，天空是少見的淡藍，屋頂上的桁木及紅瓦兩頭翹起，好似直入天際。 說來慚愧，我對臺灣文學作家的了解十分淺薄，大概僅限於中小學課本上讀過的文章，雖然對這位文壇重量級作家的生平略有耳聞，也知曉 《亞細亞的孤兒》、《無花果》等名著，卻還沒有認真拜讀過 。 但當我拖著沉重的雙腿走進內埕，挺起身子環顧四周，那風景卻不陌生。 「對於歷史的動向，任何一方面你都無以為力，縱使你抱著某種信念，願意為某方盡點力量，但別人卻不一定會信任你，甚至還會懷疑你是間諜，這樣看來你真是一個孤兒。」（摘錄自 《亞細亞的孤兒》 ） 生在風雲變色的時代，這位前輩以筆代劍，想藉著文字表達什麼？我不禁思考著。 未想明白，突然，「這裡有水耶！」三合院側邊外有一座古早的打水井，一行人在那玩得不亦樂乎，清涼消暑的痛快感從嘴角彎到眉梢。 曾幾何時的夢想，就靜靜沉睡在我們腳下的土壤中，不會因為城市或未來過於巨大，而被沖淡了色彩，當時滲出眼簾暈開筆墨的淚水，已化成字句奉獻給每一位願意瞭解的人們，只願現在與將來的臺灣能比當時更加自由閃耀。     單車不單行，用單車繪製臺灣地圖　 當晚入住苗栗頭份，到達飯店時發現還有夥伴未到，在大廳旁的沙發區休息，這是第一次在能正常呼吸的狀況下跟大家打招呼，莫名有點緊張，好在大家都十分親切有趣。 「我早上看到你踩踏都好用力，真為你擔心！不過下午就好很多了！」 「是啊，騎得很順了，剛剛居然還超過我？！看來我得再多練練。」 談笑間得知幾位大哥是從臺中上來的不老騎士，都是三鐵好手，難怪各個

老人坐在新月橋的橋墩下，遠處的蟬鳴聲傳來消息，今天氣溫似乎要創下紀錄 。 在這季節裡，一群十多人的單車騎士正以時速25公里的速度南下，只不過，最後面，啊……還看不到人，請等一等，再等一下，快來了，來了！ 有位身著全黑武裝，用力踩著踏板的人似乎想跟前方車隊拉近距離，卻怎麼也無法如願 。 好不容易再往前走，就要從板橋到達新莊了，只不過，當到達橋墩，前方的人早已到達並久候多時 。 對我而言，這九天總是遙望已經遠去的先行者的背影，但這般追逐卻也漸漸靠近了一些什麼 。 這片天空就在面前，我從小生長在這座島上，盛夏的果實滋味如何或許早已遺忘，但酷熱的天氣裡單車環島的滋味我想肯定終身難忘。   從木頭人變身為旅人 「你最喜歡什麼季節？」 「小時候，我最喜歡暑假，可以在竹林外自由奔走到日落 ﹔ 長大後，我喜歡用過多的衣物將自己包裹起來足不出戶的冬季 。 」 人類有萬般創意發明，看不到的風速可以測得，觸不到的溫度可以看到變化，就連聞不到的人情冷暖都可以量化比較……如此說來，我好久沒有用肌膚感覺外頭變化的氣息了，總是將自己武裝起來，彷彿世間發生的一切與我之間有很厚重的大氣層干擾著 。 「這樣說有點不公平吧？我一出辦公室大樓就會覺得熱，看用膠撫順的髮尾翹起多少根就知道風有多強，看對方腰彎了幾度就知道這世道有多不容易，這就是社會，就是日常啊，何必一定要環島，沒事曝曬自己找罪受？」聽到我決定環島的計畫，身旁親友沒有人是鼓勵支持的，除了擔心外還是擔心 ， 因我騎自行車的經驗已是好幾年前的事，年過三十體力也大不如前。再說，整天坐在冷氣房內坐著天馬行空的夢，不實際，不流汗，不也沒有損失嗎？ 日子，不就是沒有意識地翻著日曆過嗎？ 牆上鐘錶的指針聚集，相互追趕，重疊後又各自逃離，過了午夜疆界，窗外霓虹燈不同閃爍，路旁店鋪在視線中茫然擴散，捷運車廂裡人潮擁擠，在無序無我的狀態中從鄉間遊蕩到城市，迎接一波又一波的人浪與未知。 在這其間，我凝視窗外街道上的一景一物，已無法像從前憑著樹葉的搖晃程度探知自然的氣味，無法在海濱看著海浪捲起浪花撲面而來探詢潮汐與與海人的作息，還有日出與夕陽的顏色，那不應該是寂寞無助的映證，而是抱著期待揮灑天空畫布留下的珍貴紀念。 刻意關掉日常生活工作的連結，隔開腦內源源不絕冒出的煩惱與無用的思緒，直到第九個日落之前，出走吧！   兩輪戈嚕戈嚕往前滾　看到新月悔不當初 備好教練說的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