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貓人獵書手記

這篇文，送給世上最獨特的一位空姐。 哪天若你有幸搭上她所服務的班機，相信你也會從她的笑容中得到源源不絕的能量，因為她是我唯一見過，能將充填著希望的氣球輕輕從空中拉扯下來握在手心的空姐。 自從我降落在地球上，有好多年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會看到她臉上未乾的口水。 五歲那年，她騎著三輪車載著我，說聲要去洗手間，下一秒我就掉入水溝後，我總是跟她保持適當的距離。 十歲那年，我親眼看著她騎著腳踏車與對向的機車騎士相撞卻毫髮無傷，我就覺得她比佛祖還值得膜拜。 成長過程中爭吵從不間斷，作為小兩歲的妹妹，面對這位不知從哪來的黑社會老大，每次鼓起勇氣挺身而出對抗時，感覺自己就像地球守衛戰士一般帶著光榮的使命感，天知道何時她會造成下一次的宇宙大爆炸？ 一遇到困難，我的思緒容易在原地盤旋，不斷下探，直到某天碰巧，雨滴落眉頭，我才會發現原來頂上還有另一片天空。 當一個事件發生，我會去研究起源 、 過程 、 結果，並且在做好自認為最萬無一失的評估後做判斷，最後才採取行動。而周圍最常讓我感到困惑的人就是她，根本用不著放大鏡，因為幾乎沒有人的腦子像她這麼容易懂。總是想到什麼就去做，看似不經過大腦，說出來的話卻總能把對方唬的一愣一愣的。 每當她準備起跑，我總是忍不住轉身閉眼，因為我知道前面只有懸崖沒有軟墊。 「碰！」 正如我所想的，她又跌倒了。 但每當我再次睜眼眼睛，奇蹟似的，她臉中總是綻放著滿足的笑容，好像知道下一次就能成功。 很多書 、 很多新聞 、 很多談話都會說： 「 根據研究指出，根據這些統計數據，根據歷史研究，根據什麼 XYZ 定理，事情一定會如何如何。 」 這些我讀了，不懂也裝懂，跟著老師同學掉著書袋，以為自己無所不知。但其實，自己什麼都不懂，因為什麼都還沒有親自去嘗試過，不是嗎？ 當我漸漸走入陰暗的胡同，困在一個陌生的牢籠，終於停下腳步一步也不想再動時，她輕輕敲著我的肩，我這才又轉身看向她。 她已經走過每一條她想走的路，即使前方遍佈荊棘。 她已經去過每一處她想去的角落，即使那裡什麼都沒有。 她已經認識許多她曾說想認識的人，即使受到傷害與背叛。 但她仍繼續，向前奔跑著。 於是，沒有理由的，我也開始起動了，試著囤積能量，就算每天只有一小步，我也知道，我能做到

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一個時刻。 不是收下時間傳遞給我的訊息，而是接受時間不斷流逝的現實。 直到 2018 到來的前一天。 在舞台劇 《 聊齋 》 中，在角色畫面不停分割的迷惘，在許多深刻又遼遠的台詞中，一直觸不到的那扇門彷彿在面前悄悄地透出一絲光線。 蒲先生的表妹，透過兒子在學校上的生物課，學到關於自然界蛻變的過程，發現跟人類好像。人一旦受了傷，就像幼蟲一樣，會不自覺的吐絲（像舔拭傷口般），把自己一層又一層纏繞起來，化為一個繭。這時要特別注意的是，你不能去戳碰這個脆弱的他，要耐心地等他把傷口填補好，他才能夠長出健康的翅膀，破蛹而出。 思緒還在流竄著，接著在年初的這幾天，上海崑劇團帶著大隊來台演出 《 臨川四夢 》 。雖然沒有全本演出，但是場場都精彩。 這裡只說說最後一天的 《 牡丹亭 》 ，全劇就圍繞著一個字： 「愛」。 草兒搖，花兒啞，魚兒飄，月兒渺，自遊園驚夢 、 尋夢 、冥誓到回生...... 想不到古人，居然比今人還要如此勇敢地為愛奮不顧身。 「 是人非人心不別，是幻非幻如何說？      雖則似空 裏 拈花，卻不是水中撈月。 」 就算是水中撈月，就算沾溼的手指只能拈起花瓣，只因有著彼此的信任與承諾，才能跨越生死擁抱幸福。 比起古人，現代許多人的心似乎被更多無形的東西所禁錮了。矛盾的心不斷糾葛徘徊，到底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要選擇對的人還是最愛的人 ….. 好多的挑選準則與比較方式，對幸福的評量與測試，對自我的肯定與質疑 ； 今日否定昨日，明日懷疑今日 …… 。 為什麼 《 牡丹亭 》 的劇情如此簡單，卻能流傳四百年不墜，為什麼我們還能獲得如此大的感動與震撼，因為我們比起從前更懦弱，仍然不懂得......心在破碎之後該如何縫合。 柳夢梅見杜麗娘變成鬼，仍敢繼續愛。你敢嗎？ 杜麗娘與愛人要再續前緣，必須超越輪迴。你做得到嗎？ 他們不懂得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 只因為愛了，就對了。 《 聊齋 》 的最後，蒲先生與自己設定的機器人展開最後一場對話： -- 什麼是對的人？就是在對的時間遇見，並且一直努力讓自己成為對的那個人。直到最後，你就會發現，他就是對的人。 -- 那不是自欺欺人？ -- 我不覺得。 -- 如果，在覺得不對的時候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