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書No.8《宛如阿修羅》-我不是故意要喜歡上你,只是已婚的你內心還有個空位



傳言隨風而至,有風的地方就有傳言關係隨人而定,有人的地方就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偏僻的小村子裡,住著一對老夫婦。老爺爺去山裡砍柴,老婆婆到河邊洗衣服。
這是日本家喻戶曉的民間故事《桃太郎》的開頭,卻在日本國民作家向田邦子這本被譽為她生涯代表作的長篇小說《宛如阿修羅》中開頭的一段卷子與先生鷹男的夫妻日常對話中被提起
「男人不管到了幾歲都很辛苦啊。」
「女人才辛苦。」妻子卷子的語氣中隱約帶著嘲諷,鷹男沒搭理。
「代我向你爸問好。」
「只問候我爸嗎? 」
「又不是《桃太郎》,說到老爺爺,就要提一下老婆婆 。」

為何要引用《桃太郎》的故事呢?難道老爺爺跟老奶奶最後離婚了嗎?抱持著對自己童年記憶的懷疑,上網搜尋了一下,發現在向田邦子短篇小說集《隔壁女子》的其中一篇<核桃裏的房間>裡有這樣的內容
「當了三年的桃太郎,她真的累了。」「明明比誰都愛撒嬌、愛嫉妒,卻又裝出一副跟那些無緣的模樣。隔著一層薄膜,其實隱藏著連自己都沒發覺的真實心情。」

暮春之初,一邊癱在沙發上啃著香瓜一邊翹腳翻著書頁的我,剛為解開心裡小小的結而感到欣慰,沒發現這團愛恨交織數不清的繩結寄託於文字,將我禁錮著踏入「阿修羅的世界」而無法自拔
無雲遮掩的艷陽在馬路上摧殘行道樹,屋簷下的我卻開始冷汗直流,一切都是從「愛」這個字開始的


結婚的人下了多大決心談戀愛,用家庭悲劇換取人生樂趣
「我努力工作、買了房子,把四個女兒養育成人,之後……我享受一點人生樂趣,沒有造成任何人的困擾,難道這也犯了滔天大罪嗎?」
「你在享受人生樂趣的時候,媽卻在暗中流淚。」
「我在心裡一直向她說對不起、對不起。」
「既然這麼愧疚,為什麼乾脆不分手。」
恆太郎垂著頭,不發一語。

《宛如阿修羅》的故事,圍繞在一家四姐妹發現年過七旬的爸爸居然有了外遇,從而牽引出四人各自的家庭與情愛糾葛。上述這段四姐妹與爸爸恆太郎面對面的交鋒,是在媽媽親眼在恆太郎外遇對象的公寓前面昏倒後,守在媽媽病床邊,看著喝得酩酊大醉的爸爸走進來後發生的。
而質問爸爸的二姊卷子,其實常年來懷疑自己先生跟公司秘書有一腿,應該說是「深信不已」
面對卷子的懷疑,鷹男的態度是你自己作的夢,幹嘛怪罪到別人頭上
兩人育有一女一子,是四姐妹中唯一成家的(大姐先生早逝,三妹沒男友,四妹有同居男友。)因此,關於父母之間的關係對於子女的影響,主要能從這恆太郎與四姐妹的大家庭和四姐妹之一的卷子小家庭中的對照來窺見一二。如天真爛漫的女兒洋子在不知情下跟疑似先生外遇對象的秘書逐漸親近起來,一起相約去打網球、喝咖啡,卷子無法明說也無法阻止,只能一個勁地表達莫名其妙的不滿,卻只是把和樂的生活更往外推。
當年發現媽媽在公寓外頭窺探爸爸外遇對象的卷子,當媽媽發現卷子後露出悲傷的笑容,如枯枝般倒了下去,從此沒有再起來。數年後,先生因公外出過夜,卷子忍不住心中的妒意而跑過去卻碰到女兒時,竟露出與媽媽相同落寞的表情,讓洋子直面家庭破碎的真實。
卷子說﹕「住在我們後面的鄰居家,有個還在讀幼稚園的小男生小亞,同時喜歡兩個小女生,他媽媽說『不能和兩個人結婚』,結果他說『那另外一個當傭人』。」
「現在的幫傭時薪多少 ?」洋子問。
「不知道耶,一小時大概有八百元吧。」
「媽媽,妳叫爸爸付你薪水……」


最可愛的告白與最像悲劇的喜劇


面對這一大家子複雜的情感關係和晦暗的心理糾結,在徵信社上班,被三姐瀧子委託調查爸爸外遇的勝又意外是整本書中善良無暇的感情代表。
他用簽字筆匆匆寫了幾個字,貼在玻璃上。以稚拙的筆跡寫著「沒有大學學歷不行嗎 ?
籠子瞪大眼睛。
勝又撕下便條紙,重新寫了大大的「欣賞」兩個字,然後,又重新寫了「喜歡」兩個字,最後又想了一下,寫了「愛」這個字,「啪」一聲貼在玻璃上。
瀧子倒抽了一口氣。勝又懦弱的雙眼濕潤,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

這一段可愛又直入人心的告白情景,是我閱讀過程中唯一單純感受到只有愛沒有參雜其它」的地方
當然,即使因為愛而變成阿修羅的女人或男人們,也是會有脆弱的時刻。但當對於愛的信仰變成一種執念,一來一往的對話變成真槍掃射,一禎一禎的相處時光變成一張責任與義務的大網,」當然還在只是難以發現
當瀧子跟勝又開始交往,一家人將媽媽安葬,勝又以笨拙的動作舀著水臨在墓碑上,在瀧子耳邊小聲的問「你知道《虞美人草》的尾巴嗎?
「不知道,那是什麼?
「現在都流行喜劇。」勝又小聲地說。
夏目漱石的《虞美人草》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悲劇,最後卻用一句我這裡只有喜劇。」作結,叫人深省。
這樣的引用出自於書中(我心中)作為善良天使的勝又之口,諷刺意味更為深刻。



虛空中飛舞的往日幻影


年邁的爸爸恆太郎在妻子倒下的同時,收到外遇對象要再婚的消息。
妻子驟逝後,一個人開始學著自理生活,關心著四個女兒坎坷的命運發展,不時給予引導與幫助。
想不到外遇對象的兒子還是把他當當作爸爸,雙方開始聯繫起來,恆太郎又回復往日有活力的模樣。
只是這次,他變成別人的外遇對象。
故事的最後,他終究又回到一個人。
與他同住的是瀧子與勝又這對年輕夫妻,瀧子懷孕了。
在他們嘻笑談話的背影中,是獨自注視著庭院,不知是否沉浸於往日的幻影,眼中充滿哀傷和空虛的恆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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